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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工大怒欲狂,指挥着两个小厮将林傲拖了起来,将他吊在了院子里的榕树上。
“今天不好好收拾你,我便跟着你姓?你难道以为冷掌门还会纵容你猖狂?!”
林傲怒瞪着他,嘴角边笑纹深深一弯,戏谑地骂道,“爷可不收你这样的孙子,少妄想跟着爷姓!”
那一天林傲被打得遍体鳞伤之后才被放了下来,倒不是监工仁慈,只是林傲乃是冷飞亲自吩咐看管的要犯,就这么打死了可是难以交待的,再说双龙会中仇恨林傲之人大有人在,留他一命给大家慢慢解气反倒令人痛快。
“听着,今晚把这几百斤柴给劈好咯!不然明日再赏你一顿鞭子!”
监工临走之前放下了被吊在榕树上的林傲,又恶狠狠地吩咐了一句。
林傲虚弱地趴在地上,膝伤严重的右腿让他只能一点点地爬起来,他跛着脚靠到树干上,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低声咒骂了几句之后,还是认命地往柴房走了进去。
一顿打他受得了,多几顿却是不行,他还不想被活活打死,他的内心里还残存着对冷飞的幻想。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哪怕再屈辱再痛苦,自己也要挣扎着活下去,活着再见到冷飞,活着爱他,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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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已经有近六个月的燕流云现在每日都是一副初为人母的幸福神色,这些日子,冷飞一直无微不至地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和她一同期待着孩子的出生。
“夫君,你说这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燕流云摸着自己的肚子,甜甜地问道。
冷飞展眉一笑,将手抚上燕流云的手,夫妻二人一同摸上了这个孕育着新生命的肚子。
“只要是我们的孩子,男孩女孩我都喜欢的。”
听见冷飞如此回答,燕流云浅浅一笑,更觉幸福,好了,终于好了,自己最初还以为冷飞与林傲之间另有纠葛,不过现在看来自己总还是占了上风的,毕竟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毕竟冷飞的骨血是在自己的肚子里。
其时,月色正浓。
冷飞看了看窗外,月色寒华之时正是自己修炼玄阴神功的最佳时期,这几个月他每晚伺候着着妻子入睡之后都会去后山修习玄阴神功,当初林傲炎阳神功初成,自己却毫无进展,实在令他自惭形秽。
“天色不早,夫人早些休息。我去后山练功了。”
冷飞扶了燕流云上床,亲自替她盖好被之后,正准备悄然离去,却不料燕流云依依不舍地拉住了冷飞的手,叮嘱了他也要多加保重之后才肯闭目安眠。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只是……
冷飞心中轻叹了一声,飘然出了卧房。
冰冷的石洞之中,冷飞盘膝而坐。
此时的他功力突发猛进,已从玄阴神功的第七层境界直往最高一层境界而去。
并非他是武痴,只是这些寂寂的夜晚之中,他若不练功却也无法安睡,稍一躺下,身体便会习惯性地想起那个人或粗暴或温柔的耳鬓厮磨,更有甚时他还躺在妻子的身边,自己却有了别样的冲动。
为了忘却那份屈辱的回忆,为了让自己再度回归正常,冷飞不得不每晚都逼自己修习玄阴神功。
渐渐地,无心插柳柳成荫,他一直未曾突破的境界竟在自己的苦逼之下习得大成,只是心魔未除的他却仍是毫无喜悦之情。
冷飞猛然发功,周身忽然散出一圈冽冽寒光,他的双瞳和发色也由黑色渐变作银色,靴子踏到之处,地上的小草立即被霜花所冻结。
这就是玄阴神功的最后一层境界──玄阴蔽月。
玄阴炎阳本是两套相克相生的绝世奇功,虽然它们各自都有精妙奇绝之处,但是两套神功的至高精髓却在于最后一式的并力而发,只有玄阴蔽月与炎阳遮日一同使出,那才算真正的无敌于天下。
只可惜,自己修习神功却并非为了什么天下无敌。
冷飞目光凛冽地掠过了空荡荡的石洞,一步步缓缓走了出来,神功已成,他已经无需再待在这里苦修,而自己该去哪里呢?
第十八章
不由自主的脚步将冷飞带到了杂院外,他还记得几个月前自己吩咐手下将林傲看管在这里,当时他是想就这么关林傲一辈子,一直关到对方死为止。
凄冷的杂院是双龙会最破败的地方,连平日在这里做事的奴仆到了晚上也会去专门的住所休息,而林傲因为自己的禁令之故,只怕只能住在这里吧。
冷飞一跃落入大门紧锁的杂院,看到柴房似乎还有灯火燃着。
他悄声走到了柴房门口,往里匆匆瞥了一眼。
背对着他仍是林傲高大的背影,不过比之前却是消瘦了许多;虽然已是半夜,但林傲仍在慢吞吞地劈着柴。
奇怪了,这么晚了林傲怎么还在做事?
冷飞心中不解,却也不便发问,他见对方没发现自己,刚要转身离开,却听到林傲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他的伤大概还没全好吧,也是,当时自己便没让他完全养好伤就令人将他带来了杂院做苦工,而林傲作为叛徒被遣到这里,想必有什么脏活累活都会让他去做,其他人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所以到了这么晚,他仍在拼命做工,只恐做不完便会受罚。
其实这些,自己本该想到的,可自己却不闻不问,任由林傲在此受苦。
冷飞想到这里,难免有些愧疚,可他转而又想到这些乃是林傲咎由自取,既是惩罚若让他过得太好了岂不没了意义。
林傲咳嗽得十分厉害,好一会儿直不起身子,冷飞摇了摇头,不想再因此对林傲又生怜悯之心。
突然他看林傲扶着墙想要站起来,生怕对方发现了自己,赶紧凝神屏息着闪到了大榕树的后面。
挨了一顿好打,又被饿了一天的林傲忙到这半夜才砍完一半的柴火,他又累又饿,不曾痊愈的内伤也因为白日那阵虐打有些反复,咳嗽了一阵之后,林傲看了眼堆满柴火的屋子,只好去院子里找点可以充饥的东西。
膝伤甚是严重的他到了夜里受了寒更是难行,只好一步步扶着墙慢慢走出去。
今晚月光很亮,林傲在院子并没有找到半点残渣剩饭,他忽然有些后悔前天他因为不满送来的饭食是馊的,只吃了一半多便倒掉了,早知道留到今晚稍微充饥也好。
“唉……”
饿得厉害的林傲在空荡荡的院子中叹了口气,他看了眼泛着寒光的井床,蹒跚着走了过去
躲在树后的冷飞不解地看着林傲从井里提起一桶水就那么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还摸着肚子说好吃。
“饱咯!”
以水作饭的林傲苦中作乐地大笑了一声,打了个嗝,这才晃晃悠悠地又走回去。
这时,冷飞才看到迎面走来的林傲脸上带着好几道鞭伤,胸口处的衣衫也早被抽得稀巴烂,伤口隐隐泛红。
林傲正要回柴房继续劈柴,然而大榕树下一道分明的影子却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他内力被封目力与听力都远逊以前,但是观察力却仍是十分敏锐。
“是谁?!”
林傲微眯起眼,一步一瘸地朝榕树后走了过去。
冷飞听见他渐渐走近,心中一叹,只好现出身形来。
“啊!大……”
林傲没想到此时会见到冷飞,欣喜之余他却是忘了自己所受的委屈与痛苦,但是当他看到对方那张依旧冰冷的脸时,这才回过神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见过掌门。”林傲垂下头,不敢再多看冷飞一眼。
冷飞没想到林傲会变得对自己如此生疏,心中顿生感慨,他仔细看了看眼前的林傲,目光中愈来愈惊愕。
林傲几乎一身是干涸的血痂,看来新近才被人狠狠打过。
“你怎么搞成这样?”
“没什么,都是我没好好干活受得责罚。”
一提到自己的伤,林傲便只能苦笑,自他来杂院干活之后,不管干好干坏总有人会和他过不去,要借故教训他,打得多了,他倒是习惯了。
虽然他自己对这些故意折磨虐待他的人痛恨不已,但是要他在冷飞面前叫苦叫屈,他却又舍不下这分面子。
分明他半夜都在努力劈柴,分明连饭也没得吃只能喝井水充饥,分明这伤根本是日积月累而成,分明……他分明受了许多委屈。
“是有人故意欺侮你吧?”冷飞无奈地反问道。
“不,没有,是我自己活该,没人欺侮我。”林傲不愿受冷飞怜悯,猛地扬起了头。
冷飞眉间一皱,伸手拈着林傲褴褛的衣襟,往旁边拉了拉,不出所料,衣服之下仍是一大片新旧交叠的伤痕。
“他们每天都打你?”
林傲看到冷飞的眼神中渐渐染上痛楚之色,自己的胸口也变得发紧,其实他挨打受辱的时候何尝不曾想冷飞能替他出出头啊。
“也不是,最近都过了好几天才打我一次。”
“那你又怎么半夜还在劈柴?”
“上面吩咐的,我只能照做,做不好又会挨打。”
林傲苦涩地又将头低下,他从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冷飞面前如此低声下气地说出自己所遭受的不堪境遇。
“你……”
“好了,别再问了!掌门,你我现在已是不同身份之人,你何必这么关心我这样一个贱奴,你难道希望我又……又误会你对我感情吗?”
他边说边笑,边笑边拢起了自己散乱的长发,之前还饱含酸楚的眼神中亦漫不经心地透露出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冷飞岂会不明林傲说出这番话的用意,他沉默地与林傲对视了一眼,别开了头。
“你又何必说这些,无论如何,你我之间兄弟之情总是有的。”
“难道你对我当真只有兄弟之情吗?!”林傲听见冷飞话中有松动,连忙厉声追问。
冷飞无言以对,双目一闭,便想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其实他本就不该来这里的,他本就不该再见林傲,他们之间的是孽缘,注定没有什么好下场,林傲是疯癫痴狂之人,清醒如自己者又怎能一错再错。
冷飞刚往前走了几步,身后铁链声大动,只见林傲拖着沉重的铁链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一个没站稳高大的身形便跪倒了下去。
“大哥啊!”林傲抚着双膝,悠悠地长叹了一声。
冷飞转身看见林傲跌跪在地上,不忍地又慢慢地走了过来。
他站到林傲面前,将手轻搭到对方的肩上,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何苦如此。我早说过只要你肯离开双龙会,我便不再追究你谋逆之事,你却硬要留下来。”
林傲就势抱住冷飞的双腿,埋首嘿然笑道,“离开双龙会就是离开你,见不着你,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我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对我?”
冷飞望着夜空,望着那轮明月,心中充盈着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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