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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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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哲还了服装,然后归队了。成才含混着打发了许三多,坐在病房,脑子里乱成一团。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汗吹了风的缘故,成才又发起了高烧。晚上许三多来找成才去看演出的时候,成才正在输液。许三多本想留下来陪成才,成才死活不干。许三多保证自己看了演出一定回来汇报,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病房里能走动的也都走了,成才一个人坐在安静下来的病房里想着吴哲,眼前尽是吴哲扮了女装的样子。

    特训那三个月,成才和吴哲住在同一间宿舍,吴哲背心裤衩的样子成才见得多了,澡堂里大家甚至还裸裎相见过。反正都是男人,成才从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成才以前也不是不知道吴哲长得俊俏,最难得的是,吴哲的俊俏里带着儒雅,所以在粗犷的军营里显得那么一枝独秀。不过成才从来只当吴哲是战友,是朋友,对这些也没有特别在意过。

    但成才万万没想到的是,吴哲反串女装的样子居然那么……那么妖娆。

    成才想起小时候,有一次附近的大湖乡唱戏,听说还是名角儿送戏下乡,所以下榕树能去的都去了。看完戏回来,成才他们一帮小孩子不乐意跟着大人规规矩矩地走,一路上都又跑又跳地撒欢,只有许三多跟在后面闷声不响。

    成才觉得许三多太闷,随口问了几句:“三呆子,戏好看不?那名角儿漂亮吧?”许三多咧开嘴乐了:“好看!真好看!戏里的那个小姐漂亮得就像梦中的仙女一样!”

    梦中的仙女?成才心动了一下,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舞着树棍学武将打仗的大毛二毛就怪声怪气地叫起来:“三呆子做梦想媳妇哩——”其他孩子也跟着起哄。成才虽然觉得许三多一张笑脸变成了哭脸有点可怜,但也不好意思帮许三多说话,只能跟着也哄了几声。

    成才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会想起这些陈谷子烂芝麻,只是,自己第一眼看到那个“女子”的时候,真的觉得“她”美得不像真人,也许……也许就像梦中的仙女吧。

    仙女,吴哲……成才苦笑了一下,亏自己还一直对自己的视力引以为傲,那一刻怎么就没认出吴哲呢?吴哲也真是的,没事扮什么女装嘛,还说什么反串……不对,吴哲说什么来着?对了,他说ta妈妈去世了。自己那时应该好好安慰吴哲的,可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迟钝呢?简直变成了三呆子似的。

    成才正一个人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来巡查的一位护士一进门就叫起来:“同志,你的药水早打完了怎么不叫一声?看,都回血了!”另一位护士格格地笑:“想文工团想傻了吧?”成才只好笑笑。护士帮成才拔了针头,又测了测体温,笑着说:“可以走了,快去看演出吧。”

    成才走出了病房,以前一直盼着的文工团此刻却没有一点吸引力,那边传来的人声音乐声反而让他觉得心烦。成才向反方向漫步走去,一直走到一个悄无人声的角落才住了脚。

    心里既好像轻飘飘地没有着落,又好像重重地坠着透不过气——成才二十四岁的生命里,第一次有了一个想忘也忘不掉的“女人”的身影,第一次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五

    成才到底也没赶上演习的最后一个阶段。出院时,成才打电话到a大队,刚结束演习的袁朗正忙着演习的收尾工作,听成才说想回五班看看就爽快地答应了。

    成才回到702团部时已经接近黄昏。702团去参加演习了,大部队还没有回来,只有少数士兵在团部留守,平时热火朝天人来人往的军营现在格外清静。

    成才想,去了老a以后就难得回来了,不如就趁现在没人,回七连好好看看。于是成才特意绕到七连,在七连的营房外走了一圈,最后在自己以前的七班宿舍窗下停住了脚。

    七连看上去什么都没变,连窗户后的窗帘都没换过,以前的战友,甚至以前的自己好像都会随时兴高采烈地推开窗探出头来。“年少轻狂,幸福时光”——成才久久地看着自己生活过两年的地方,想起许三多告诉自己的高城说过的这句话,鼻子一阵发酸。

    这时,成才身后传来脚步声,原来是两名纠察见成才在这里站了很久,所以走过来查问。成才一边掏出证件递过去一边解释:“我原来是七连的兵,这次回来顺便看看。”

    纠察看了看成才的证件,没什么问题,正要把证件还给成才,却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两人又凑在一起研究那本证件,还用一种成才看不明白的目光打量着成才。

    成才正奇怪,纠察已经双手把证件递了回来。等他们走开后,成才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压低的声音:“……草原……枪王……”成才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回红三连报到后不久就到了晚饭时间,成才跟着三连留守的战友一起去食堂。食堂里人不多,成才一进去就有人看过来,还有人装作打饭的样子故意从成才身边走过。三连的战友兴奋地小声说:“五班长,大家都在看你呢。全团都知道,你那枪法可神了,你可真给咱三连长脸!”

    成才笑笑,埋头吃饭,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刚被踢出老a的时候。

    那时成才刚回到红三连,走到哪儿都能感觉到异样的目光,连红三连的战友也当成才是透明的一样。还有一些话总是有意无意地送到成才耳边:“被老a踢出来了。”“他能踢了钢七连,人家老a就不能踢了他?”……

    成才对这些其实并不在乎。嘴长在别人身上,事情也是自己做下的,别人要说就说吧。再说,和评估时袁朗那些话比起来,这些简直如同轻风过耳。只要一想起袁朗说的——“我们不敢和你这样的战友一起上战场”,成才心里就灰透了。

    所以,虽然回到红三连后,成才的射击成绩、训练成绩都出类拔萃得让三连长都有点不敢置信,但成才心里半点喜悦也没有,更别提得意了。指导员后来找成才谈话,让成才回五班的时候,成才心里其实反而松了口气。

    刚回五班,虽说成才有心想找回枝枝蔓蔓,但很明显五班其他人对他有点敬而远之。一天成才出去训练,回来时正好听到屋里的几个人在谈论他。

    王强:“……班长那成绩可真好,连长又打电话来让他下周去参加团里的比赛了。”

    李东:“嘁!成绩好有什么用?我看班长这兵也就快当到头了。”

    王强:“你咋这么说哩?班长可是最好的兵!”

    李东:“谁让他得罪了高城?高城他爸可是军长啊。你想想,一般部队改编之后,干部不是基本上就转业了?可高城呢?反而升了,调到师直属的侦察营去了。高城以后肯定还得升,你说咱连长指导员他们敢得罪了高城来提咱班长吗?”

    赵一波:“唉,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班长也挺可怜的。明明一点前途都没有了,连里还尽让他比赛,这不把人当卸了磨就宰的驴吗?”

    薛林:“得了得了,大家少说几句,尤其这话可别传到班长耳朵里去,我看班长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实话说吧,咱五班这地儿,谁也不想呆,班长想走也是人之常情。走不了,回来了——甭管咋回来的——好歹也是兄弟一场,以后还得一个锅里搅稀稠,大伙还是团结一下吧。往人伤口里洒盐的事儿我薛林不会干,你们最好也别干,谁干我饶不了谁!”

    成才没有进屋,在其他人对薛林的附和声中悄悄走了出去,坐在草原上任冷风吹凉了全身。

    自从撤出了毒气演习,成才就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兵;再想想自己离开钢七连,抛下伍六一,不拉27,成才就更觉得自己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即使说了要找“枝枝蔓蔓”,可成才心里也清楚,丢了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找回的。起码,现在三连是找不回了,自己唯一能把握得住的,就只有五班。

    “好歹也是兄弟一场”——好歹这个班还把自己当兄弟,自己得对大家好点,就算自己在这儿呆不了多久了,也该留点儿念想给大家,这才算不白当了一回班长。

    于是虽然成才后来也没说什么,但站岗时成才总是挑深夜那一班岗,做饭时成才总是尽量变着花样,有外出名额时成才总是让别人出去逛……成才甚至还自己掏钱买了瓷砖,带着大家翻修了漏水的浴室,砌了花坛……五班慢慢变了样,成才在五班人心里也慢慢变了样。

    红三连对成才倒还是那样,有什么比赛就让成才去参加,成才捧回的奖状锦旗渐渐挂了半墙。成才每次上场都尽心尽力,尤其享受着每一次射击的快乐——对,就是一种很单纯的快乐,整个人像草原上那片天空一样澄明万里的快乐。然后下了场,成才总装作没看见连长指导员眼里越来越深的歉意。时间一到,成才就递上了一份退伍报告。

    接过成才退伍报告的时候,三连长牙疼似的吸着冷气,拍着成才的肩,半天不说话。倒是成才还笑着安慰三连长:“连长,您别担心三连后继无人。我们班的王强赵一波都不错,我那点东西他们都学完了,只要让他们多练练,有了经验他们肯定能行。”

    成才那次是趁着连里让他回去作射击指导时顺带交的退伍报告,他不知道后来三连长看着他在靶场上举枪的身影,摸着装了他报告的那个裤兜,忍不住骂了一句:“妈的,我要是也有个当军长的爹就好了。”

    成才正边想着这些事边扒饭,同桌的三连战友碰了碰他的肘,低声说:“上次来给咱们连打预防针的几个女卫生员听说了你的事迹,对你可感兴趣了。要不,吃完饭咱们找个借口去一趟医务室?说不定能碰上。嘿嘿……去不去?”

    成才连忙摇头:“我又不是耍把戏的猴子,还专门送上门去让人看。”

    “去呗,里面有个姑娘长得可漂亮了,不去你准后悔。”

    成才脑子里突然晃过一个妖娆的身影,于是那个三连的兵听到成才没来由地叹了口气,坚决地说:“不去!”

    晚上洗澡的时候,成才特意晚一点去,澡堂里果然人不多了。成才倒了点洗发精搓揉着头发,无意间扫了一眼,视线就被澡堂一角的一个背影吸引住了。那个人的身材和吴哲差不多,背影和吴哲尤其相像,这让成才不禁想起了以前在澡堂里见过的吴哲。

    吴哲看起来偏瘦,但脱下军装后,标准的倒三角体型,清晰的八块腹肌,修长的四肢……都充满了青年男子的健美与活力。

    特训时有一次南瓜们训练完了一起洗澡,大家边洗边聊,不知怎么就扯到身材上去了。8号说:“我估计训完这三个月,咱们中间随便提溜一个出去参加健美比赛,都准能拿大奖。”

    魁梧的19号曲起手臂,一边看着自己的肱二头肌一边说:“没错,我来这儿以后,上臂围至少增加了两厘米。”

    旁边的吴哲马上接着说:“19号,就你那体格,你身上随便切哪块下来,洒点盐烤烤,就是一块上好的牛扒啊!”

    众人的哄堂大笑中,19号反唇相讥:“39,我看我姐姐减肥茶都喝了快一缸了,那腰还没你细呢。你写本书给阶级姐妹们传授一下经验行不?书名就叫:《杨柳细腰是怎样炼成的》!”

    大家的笑声几乎把澡堂的天花板都给掀了。成才和许三多在一旁也笑,许三多还在成才拦住他之前说了句:“真的,我看我们村小元他姐的腰也没吴哲的细。”

    回想起吴哲当时那副表情,成才差点笑出了声。打开花洒,在飞溅的水花中,成才又想起了前段时间,吴哲特地从河边跑回来叫自己去游泳时的情景。

    那时吴哲身上除了一条裤衩,就只在腰间扎了一件外套。他全身湿漉漉的,散发着清新的水气,年轻的肌肤上还挂着水珠。此刻成才回想当时吴哲迎着阳光向自己走来的样子,吴哲身上透亮的水滴和肌理的光泽都好像还在成才眼前闪耀着。

    接着成才却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些以前从没想过的东西:吴哲胸前那两朵粉色的娇嫩蓓蕾,从背到臀那一条蜿蜒起伏的曲线,裤衩下隆起的那一条男性之根……

    成才被自己心里闪现的念头吓住了,更可怕的是,成才发觉自己胯间居然开始有了反应。成才一把将开关拨到冷水,从身到心都在突然洒下的冷水中哆嗦起来。

    成才几乎是逃回了宿舍,躺在床上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成才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盼望快点回到五班,回到那片空阔的草原上去。

    六

    一辆车渐渐驶近了五班。

    看到岗亭里的哨兵那一刻,开车的吴哲明显地松了口气:“我的天,总算到了!”歪在后座的袁朗懒洋洋地说:“总算到了。你说这一路你叨咕了多少次‘怎么还没到’了?我都快被你唠叨得非战斗减员了。”坐在副驾驶座的许三多笑得只见牙不见眼:“到了到了,成才就在这儿!”

    车子停在五班门口,袁朗对车上另两人交待了一声“你们先别下来”,就自己下了车。五班今天站岗的是李东,他利索地上前向袁朗敬礼,身板挺得笔直。

    袁朗早就一眼扫遍了五班驻地,一边还礼一边问李东:“你们班怎么就你一个人?”李东:“报告首长,现在是训练时间,我们班长带着班上其他战士去训练了。”

    袁朗故意说:“你们班不是后勤班吗?怎么还要训练?”李东把胸脯挺得更高一点,大声回答:“作为军人,应该随时培养自己的专业素质!我们五班虽然是后勤班,但是一直没有放松军事训练!”

    袁朗笑笑:“行啊!那我去看看吧。你们在哪儿训练?”李东指了个方向,送袁朗上了车。车子开远后,李东才狠狠骂了声:“狗眼看人低!”

    草原上看得远,薛林他们远远地看见一辆挂着军牌的车子冲自己开来,便站好了队列。许三多兴奋地说:“是薛林!我以前的战友。咦,成才咋不见了?”

    车子停在那个小小的队列前面。薛林看到许三多,愣了一下,想笑,却还稳着自己回答袁朗的问话:“我们班今天主要进行了射击训练和五公里越野,班长去十公里越野还没回来。”

    袁朗又问:“你们班不是没子弹吗?怎么进行射击训练?”

    薛林:“我们练据枪,练瞄准。我们班长说,虽然枪里没子弹,可我们心里得有子弹,关键是要有射击意识。”

    袁朗又问了问五班的实弹射击成绩,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许三多就等着袁朗“解散”的命令,袁朗一声令下,许三多和薛林就抱在了一起,一边拍打一边笑。

    王强和赵一波在上次许三多回五班时见过他一面,这时也围了上来。王强:“许班长,我们班长老说你,说你演习时可英勇了,受了伤还坚持战斗。”赵一波也说:“许班长,你也给咱说说演习吧。”许三多不好意思:“没啥,真的没啥。”“说说嘛。”……

    袁朗和吴哲站在一旁看几个士兵说得热闹,袁朗伸了个懒腰:“啊,今天是个好天气!”吴哲条件反射地瞪着他,袁朗笑了,在草地上躺下来:“大硕士,别瞪了,我就是想晒晒太阳而已。你要不要也躺一躺?真的挺舒服。”

    吴哲哼了一声:“珍惜生命,远离烂人。我想去走走。”

    袁朗眼光闪了一下,把军帽往脸上一盖,说:“随便。”

    吴哲向着薛林指的方向大步走去。

    吴哲是第一次来草原。今天开车进入草原的第一个小时,吴哲兴奋得不得了,还摇头晃脑地背起了诗,什么“风吹草低见牛羊”,什么“牧马长嘶边草绿”……;第二个小时,吴哲不怎么说话了,袁朗调侃地问“怎么不背诗了”,吴哲翻个白眼回答“视觉疲劳啊视觉疲劳”;第三个小时,吴哲开始嘀咕“怎么还没到”了……

    吴哲以前也听许三多说过成才被发配到五班的遭遇,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