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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入口中,不觉眉头一皱。又挟了一片鸡丝笋尖,入口即吐了出来。猛然放下筷子:“这厨子是怎么做的,这样的饭食如何入口?”
莫遗莫忘面面相觑,都垂了头,噤若寒蝉。满屋子丫头婆子们都不敢吱声,一个大屋子一时静然。
“哟,我说主子,这是给谁发这样大的火?”原来是坞主身边管事的大姑夏归雁笑吟吟地走了进来,这一屋子也只有这个夏归雁能在坞主面前如此说笑。
夏归雁进来对着众丫头婆子们摆摆手,丫头婆子们如释重负,纷纷退出。
刘月白了她一眼,指指那满桌子的菜:“你瞧瞧,瞧瞧!看起来菜不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奢侈。可是,有能入口的吗?”夏归雁忙收拾了刚才溅起的汤水,一边笑道:“看来是坞主吃惯了李厨娘的饭食了,旁人的都吃不下。谁成想好端端的这李厨娘好端端地烫伤了手,我看一时半会的也好不了。李厨娘娘家的一本家侄女日前奔了她来,说是做饭比她还好,不然让她帮几天忙?”
夏归雁跟了自小就跟了坞主,也是坞主带进堡中的唯一心腹。十年前由坞主做主,配给了管家坞堡管事刘安,从管事大丫头到管家婆子,一直是坞主的心腹,不但掌管着坞主衣食起居,还帮称着坞主掌管府内外一些大小事宜。明眼人看得出这女坞主与夏归雁虽是主仆,却有姐妹之情。夏归雁对坞主也皆尽忠心。她知道坞主本来身子弱些,一入秋就得吃些药膳调理一二。加之本来生的娇贵,饮食不但不厌精细,还要些子诗情画意,这就难为了一干厨子们。再加上一直不习惯这西边的多酸重盐。自打来宁远后饮食一直不适,数年前好容易聘来一个善做北方饭食且出身大家,学过一些诗词歌赋的厨娘李厨娘,饮食才算入口。打这李厨娘伤了手回了离这几十里的七里坊自个家休养后,她就整日为了这女主子的饭食发愁。这不,今儿看来午饭又吃不下了。想起方才去七里坊看李厨娘,吃了她几口点心,那点心竟是从没尝过的美味。听李厨娘说是她侄女做的,从邺城来,还说这丫头的饭食已超过了她。方才去给亲戚家里送点吃食,正巧不在。当时一边想着这才想着在坞主面前提提看看能不能帮几天忙,好的话坞主也可吃上几顿安生饭,她们这些作下人的也省了为主子三餐吃的不合口而脾气大涨而吃苦头。
刘月蹙了眉头,:“我这院里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这侄女是从邺城来,谁知有什么过往……”
“夫子您也太小心了,原本是李厨娘的侄女,这李厨娘之所以通厨艺,还不是因为她父亲曾是燕国宫廷御厨?听说他哥哥更是了得,这小丫头想必也得到父亲真传。再说,就是一个小丫头,据李厨娘说小时候做菜时被滚油溅了脸,眼下落下一块疤瘌。故此常常见不得人,算个丑人儿。就这样的女孩子能翻出多大的天去?”
刘月斜起眼睛睥着夏归雁,抿嘴笑了:“你这丫头,今儿怎么总是忙着为那小姑娘说话,莫不是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夏归雁眯着眼睛,:“回坞主,您猜的不错,那小姑娘倒是的确给了奴婢好处。”
刘月倒是一愕:“这还真有好处?说说看到是什么能让我们夏归雁姑娘破了例在这里喋喋不休。”
“呵呵,坞主,就是奴婢方才说的那几块点心!”
“就只是几块点心?”刘月瞧着夏归雁似是无法相信。
夏归雁眼睛眯的更细,似在回味那点心诱人的滋味,甚至于伸出舌头添了添嘴唇,:“那点心奴婢从未吃过那样的味儿。又甜又软又糯,几是入口即化……”
“你个馋嘴的丫头,有那么好吃吗?”刘月虽在打趣,口中已不觉生满津液。已有几天不曾好好吃饭,夏归雁口中的点心味儿还真让她有搀涎欲滴之感。
这时偏偏肚子“咕”的响了一声。
夏归雁瞧着她笑道:“是李厨娘托人传话,说是做了些子点心想孝敬坞主少爷。奴婢想着这几天都看不到李厨娘,正好瞧瞧她去,早上您出去那会儿,奴婢就自个做主去了。不过没见到李厨娘那侄女儿,说是做了点心去看亲友去了。只听李厨娘说她不过是一十七岁,却没想到糕点做的极好。奴婢一气吃了好些,也给坞主带回了一盒。只想着坞主一般不吃府外拿来的饭食,也不敢直拿了来,只放在奴婢房中。”
刘月笑着唾了她一口:“你这小蹄子,有好吃的还有快快进给主子!”夏归雁应了声是,笑吟吟的去了。
不一会儿,提来一个枣红食盒,径直放在桌上。打开来,就闻着一阵浓而不腻的甜香散了开来。
就见主子怔怔的看着食盒内的点心,也不待夏归雁服侍,就伸手出来,轻轻拿出一块。放在鼻下闻了闻,又张开嘴来,咬了一口。
也不见她如何咀嚼,就见她手指轻颤,双目似盯着手中糕点,又似盯着别处,只眼泪却缓缓流下。
夏归雁看着却似已经见惯,并不惊愕。只轻轻唤着:“主子,您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又想起旧事来了?”
坞主呆了呆,将手中的点心全部放主口中。夏归雁忙拿出丝帕递给坞主,担忧地问:“主子,奴婢知这点心又勾起您伤心的事,都是奴婢不好,不该拿了这东西来惹主子伤心。”
刘月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轻声叹了口气:“傻丫头,关你什么事?”
“主子难受,奴婢心里如何能好受?这点心的口味想必主子极是熟悉,所以才引起主子又来怀旧。主子,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都过了这许多年了,主子也应该淡忘了些才是……”
“如此血海之仇,我如何能忘。”刘月霍然间柳眉倒竖,站了起来,一下将食盒提了起来,掼在地下,摔个粉碎。
夏归雁惊道:“主子息怒!是夏归雁说错了话。”说着急忙跪在刘月脚边。
刘月脸色苍白,双拳紧握,“喀吧”一声,一只指甲已断在掌中,一丝血线慢慢渗出。
夏归雁心痛地叫了一声:“主子!你流血了。”忙站起身来,拿过主子的手。看了看伤势,皱了眉头,咕哝着:“看,多漂亮的手指,好容易才留长的指甲。这下又毁了……待奴婢给您上点子药。”
说着转身要去取药箱。刘月忽在背后狠狠发话:“那贱奴现在何处?”
夏归雁后背一抖,转过身来回到:“奴婢听说给艳阳那孩子驾车出去了。”
刘月咬了咬牙:“哼,我竟忘了,他是跟了艳阳去的。”冷冷看了看自己断了指甲的手指,吩咐道:“你且不用忙着拿药,叫别的丫头来就可。你去李厨娘家,接了那丫头过来我见见,合意的话,咱们就留她下来。”
夏归雁脸上又生出了喜色,回了声:“是,奴婢这就去办。不过,奴婢想也接了李厨娘过来,她虽然受了伤,可还是可以指点她那侄女一些子事情,免得她侄女不熟悉地方误了您的饭食……主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你想得倒还周到,全依你!不过……”皱着眉看看手上指甲:“将那李厨娘接来,也可不能用就着她领了回去,重要的是让她教给她侄女一些规矩。”
“主子说得是,奴婢那里有主子想得周到,”夏归雁笑着点头:“咱府里头虽然已经不是……但下人们从来都是先学规矩,今儿也是情急先用用李厨娘那侄女,规矩却是一定要知道的。”
“还有……”刘月用手拍了拍额头:“我竟忘了,雪夜那贱奴是什么时候受的罚?”
“这……”夏归雁蹙着眉想了想笑了:“主子这话问的,我都不知如何回话了:方才想来,只要这雪夜爬得动,似是每天都要受罚的,昨儿晚上就在刑房里吊了一整晚,到今晨才放下来,因为没有烧好水,又被抽了几鞭子,罚跪一个时辰铁链子,艳阳出门时才叫了他起来。如果坞主要问他那日没受过罚,奴婢倒是可以想想……”
“你这小蹄子,瞧你这话说的,莫非是对那小贱奴生出了同情?”刘月似笑非笑的瞧着夏归雁。
“主子!”夏归雁收了笑正色道:“您知我与那……贼子也是有血海深仇!本以为主子生了孩子便会……便会忘记了仇恨。谁知主子竟然为报国恨家仇,能……如此行事,主子都能如此,奴婢又怎会有别的想法?只有唯主子之命行事,誓死效忠主子!”
“好了,也就是与你说笑,干嘛这样一本正经?”刘月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明知我问得是什么,谁叫你如此敷衍我的。”
“主子。”夏归雁上前几步立于刘月身后,拿住了刘月的肩膀,轻轻揉捏着:“奴婢知您问得是雪夜那贱奴上次是什么时候受的大刑。奴婢那样说是因为知主子您今日气不顺,是定要在雪夜身上出出的。只是就半月前才鞑了他近百鞭子,他躺了三日才勉强起了身,这几日虽说没动大刑,也是一直小打小闹地责罚不断,他身上的伤也一直没能养好。再这得不足一月就是……大日子了。大日子里雪夜是一定要流血受刑以祭奠亡灵的,如果今日再受大刑,怕是……一怕到不了大日子人就不行了,二是到了大日子他那身体受不得大刑,会……就此死了,岂不是坏了主子的大计?再则,他只昨儿晌午坞主命他跪地吃了您发火摔下的饭菜……”
“哼,休提此事!那小孽种终是长得大了,翅膀硬,倒也长了脾气,会给人脸子看了,你瞧昨日让他爬下舔食时他那个脸色,万般不情愿的样子,还给我呕了出来,真真气死我了!”
“呵呵,说的是,不过奴婢瞧着他宁愿挨饿也不愿那样进食、又万万不敢忤逆主子,像去赴死的样子倒也有趣……”
“哼哼!”刘月伸手一拂,一个青花磁盘又落在地上碎成几片,她伸手指指地下的饭菜,:“要是一般的奴才,不管是什么怎么吃法,肚子饿了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还不是高高兴兴的?就他!虽一出生就待他为奴,且见天提醒他自己的卑贱身份,却还没能抹去他身上那份傲气!”
“主子,我的坞主,”夏归雁赔了笑,:“这不正是坞主想要他这样吗?坞主不是常常说他是越来越像……那个人了。”
“是,”刘月恨声道:“不错!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个人更痛苦……”
“主子,奴婢的意思是他昨儿晌午就将吃的呕出,坞主动怒,打他几下不说,罚他连水也不得进,跪了一下午,晚上又被吊起。今儿也算是一天未进水米了,奴婢方才还在担心着,他给艳阳叫去了驾车,这万一这体力不支……他虽然抗打,只必竟不铁打的,如果今日再受重罚,怕是……”
“嗯,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坞主眯了眼睛,冷冷笑道:“那孽种天生命硬,要死早就死了,焉能受得过这许多年?今儿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
“坞主!”夏归雁手上使了些力气。
刘月眉头微皱:“好了,你放心,只是略略罚一下,出口气就是,还能当真打死了他去?就你说的,他死了,我这多年用心岂不都白费了?又难能让他这么轻易死去?你呀,就别在这里献殷勤了,还是快快给我去接那个李厨娘的侄女吧!”
夏归雁松了口气,脸上又挂了笑:“是,奴婢领命,这就去。”
陌路飞尘,香儿计挡车
李香儿胳膊腕上挎着一食盒,静静地候在路边林子里。
已过正午,还听不到路北边传来的任何动静。那刘艳阳的马车怎么还不回来?李香儿有些烦躁的